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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一个独立的女人 该不该收彩礼？

彩礼大家都关注。毕竟，它的价值可以用金钱来准确衡量，但很少有人关注女性传统上婚后必须承担的家务、育儿、护理等。不管女人选择要不要彩礼，这些责任往往都推给女人。

记者|潘文杰

编辑|黄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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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网络综艺《奇葩说》提出一个辩论话题“我是独立女性，该不该收彩礼？”引发了广泛的讨论。齐帕说，微博最受好评的评论说：“独立男性可以有自己的孩子吗，孩子可以随女方姓吗，可以搬到女方家吗？这个题目应该不存在。”虽然槽满了，但是彩礼问题确实造成了很多困惑，也戳到了很多人的痛处。在思考这个话题的时候，我们不妨把它分为两部分：一是关注“独立女性”的定义；其次，我们关注的是为什么“彩礼”在21世纪依然存在。

何为独立？

什么样的女性可以称之为独立女性？有一种理论认为有钱的女人。被称为“脱口秀女王”的演员司文经常使用“独立女性”这个词。她看到很多女性本质上都面临着同样的人生困境。在《新京报》的一篇报道中，她提到很多人面临的问题是经济能力不足，所以她还做了一个关于女人为什么要钱的脱口秀。

女人的经济独立是否意味着独立？恐怕不行。如果说“经济独立”是指一个人在经济需求上可以独立自足，不需要依靠父母和伴侣的帮助，那么《欢乐颂》中的范仅凭自己的收入就可以称之为“独立的女人”，但她是剧中生活环境最差的人物之一，因为她和家人对儿子的偏爱是根深蒂固的。从范身上，我们可以看到，无论我们挣多少钱，如果我们仍然认同大男子主义，认为我们应该为了男性的幸福而牺牲自己，那么拥有更多的财富只会成为更胖的羔羊。

粉丝梅生《欢乐颂》图片来源：豆瓣

与这种收入不错、愿意牺牲自己的女性形象相反，是另一种“独立女性”，也就是国内电视剧里流行的“大小姐”。许多伟大的女英雄展示了女英雄是如何走进传奇生活的。男人的出现不仅满足了女主角的情感需求，也成为女主角成功的敲门砖。然而，这些伟大的女英雄都是“伪女权主义者”。一方面，他们的成长往往不是自己的野心造成的，而是外部环境造成的；另一方面，他们总是依赖一个帮助他们成功的人。很明显，这个女性形象并不是真的“独立”。

“独立女性”更常见的情况是以Facebook首席运营官谢丽尔桑德伯格(Cheryl Sandberg)《向前一步》为代表的新自由主义女权主义。新自由主义认为，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承担全部责任，并要求个人在自由市场中竞争。以《向前一步》为代表的女企业家就是这种思潮的代言人。在这本书里，作者“激励世界各地的女性勇敢追求自己的目标，在事业和家庭生活之间达到完美的平衡”。相信这种想法的女性认为，她们应该为自己的幸福承担全部责任。她们努力工作，谨慎选择配偶，小心维护家庭与事业的平衡，陷入完美与平衡的怪圈，却没有反思女性在职场中的弱势地位，比如同工同酬，也没有关注女性在家里往往被鼓励牺牲自己的社会现实。社会学家凯特琳柯林斯(Caitlin Collins)在接受界面文化采访时说，这种对独立和个人主义的痴迷掩盖了一个事实，即我们的生活是高度关联和相互依存的。而且我们很多人享有的自由和优势，都是建立在压迫别人的前提下的。

为什么舆论夸“独立女性”的时候没有“独立男性”这种说法？男人看似默认独立，但现实是，在家庭中，很多男人的“独立”往往依赖于妻子或母亲的无偿家务、工作补贴和“丧偶育儿”；在职场上，大部分女性面临同工不同酬和晋升上限的困境，而男性整体上自然更有优势。可以说，男性被默许的独立，其实是建立在对女性的结构性压迫上的。归根结底，他们才是真正独立的人。

而且在“独立女性”这个概念广为流传的时候，社会对“独立男性”是没有要求的，这让我们对——产生了戒心。如果一种美德只要求女性而不要求男性，一种赞美只给予被压迫者而不给予被压迫者，那么这就是骗局和陷阱。仔细看看社会对“独立女性”的要求，经济独立，不收彩礼，对自己的幸福负责，做到事业与家庭生活的平衡，不要问结构性问题。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维持现状的基础上，给女性一个又一个地加上枷锁。所以，“独立女性”看似是一种赞美，实则会成为一种新的压迫。

class="one-p">彩礼何来？

撇开独立女性这个可疑的标签，女性结婚究竟应不应该收彩礼？

我们存在于一个且新且旧的社会环境中，大多数人对彩礼的想象可能还停留在用彩礼换女儿的阶段。据澎湃新闻《南方和北方的彩礼是一回事吗？》一文，南开大学周恩来政府管理学院青年教师李永萍看到，在今天中国南方的宗族性村庄里，彩礼被认为是对女方父母的补偿，但彩礼价格普遍不高，一般是象征性的；在华北农村，彩礼价格比较高，在15-20万之间，但是女方父母通常会把彩礼全部给女儿。因此大多数时候，彩礼是一种仪式性的存在。

如果说高价且不返还给小家庭的彩礼是“卖女儿”，那么这种现象又是如何形成的？这并不是女性不够独立造成的，恰恰相反，其源头在于重男轻女造成的农村青年男女比例失衡。据澎湃新闻报道，2019年，河北代表团的全国人大代表张青彬提交了《关于解决农村结婚彩礼畸高问题的建议》，该建议认为，高彩礼存在的一大原因就自安于，独生子女政策改变人口结构、医疗技术B超检验胎儿性别的滥用等导致男性出生率远远大于女性，其解决方法应是严令禁止和查处医疗B超技术检验胎儿男女性别行为，缓解男女失衡。

图片来源：图虫

如果说高价彩礼是重男轻女的产物，那些象征性的或金额较低的彩礼是否也应被视为陋习呢？任何习俗的存在都不应该和它所在的社会环境割裂。在今天的中国，婚房彩礼的存在有其经济背景，即男女之间的财富悬殊巨大。《剩女时代》一书作者洪理达发现，父母愿意在儿子购房时提供较大的经济资助，但往往拒绝助女儿一臂之力。她还引用人类学家王丹宁的研究称，由于兄弟被看作是“整个家族的后代，大家理应为其分担责任”，所以向兄弟提供经济资助的城市女性数量越来越多。“总体而言，男性经过一番周折，最终还是能拥有价值不菲的住房（只要他们有父母、女友、妻子和其他亲戚的资助），而背着买房压力的女性，拿出了不菲的钱财，到头来还没有权利在房产证写上自己的名字。”不仅如此，随着二胎政策的实施，未来可能会有越来越多的女性要和她们的兄弟争夺父母的购房资助。在父权制的大环境中，在经济上作为显著弱势群体的女性要求婚房彩礼，不仅常常是一种无可奈何之举，而且还可能导致她们最终不得不接受男性在家庭中的统治。

人人都在关注彩礼——毕竟它的数值可以用金钱准确衡量——却少有人关注传统上女性结婚后需要承担的家务、育儿、照料等，不论女性选择要还是不要彩礼，这些责任也常常都被推给女性完成了。婚恋阶段，一些女性就必须考虑如何背负婚后育儿的压力，生育后女性进入/回归职场面对的敌意将更大，更可能被假定为不务正业的、没有职业追求的、会为家庭牺牲事业的，其社会评价、薪资和升职机会无一例外将受到负面影响。在资本拒绝补偿、国家提供的制度性安全网络越来越少的情况下，一切都需要家庭来买单。彩礼，某种程度上是婚前女性及女性家庭需要得到的一粒“定心丸”。

​说到底，“独立女性要不要收彩礼”的问题，是在向原本就处于弱势群体提出新的要求。一方面，我们应该做的是应该向那些占据优势的男性问询：是否应当承担家务、育儿、照料的责任？是否应参与推动劳动场所的同工同酬？另一方面，社会也应该为女性提供更多的保障，从重男轻女观念下被抛弃的女婴到背负家务重担的母亲，她们都需要被看到、被保护、被尊重，平等之路还有很远要走。

参考资料：

《剩女时代》[美]理达·洪·芬奇 著 李雪顺 译 鹭江出版社 2016

如何解决农村结婚彩礼畸高？张青彬代表建议推行婚姻消费补贴https://www.thepaper.cn/newsDetail_forward_3113913

南方和北方的彩礼是一回事吗？https://mp.weixin.qq.com/s/KMMCeUECq61LLHz7KhdqkQ